隔着一道门和一面珠帘, 唐灼灼能闻到里头的草药味,甚至还能听到男人压抑了的咳嗽声,顿时心底一股无名火骤起。
柳韩江识趣,李德胜却是不敢抬头,死守着门口。他和柳韩江不同, 主子爷的命令, 无论如何也要守着的。
唐灼灼指尖发白, 微微颤抖,她闭上眸子深吸一口气,里头的咳嗽声也越发显得急促起来。
这男人有多高傲清贵谁都知晓,若不是着实忍不住,断然不会在她跟前展露出来。
“本宫看今日谁敢拦着?!”她声音轻缓又带着寒冽的冷意,如同一口绵绵细针插进骨子里。
李德胜见她眼神冷冷瞥向自己, 犹豫片刻还是挪开了身子。
这主子爷自己都招架不住的人儿, 他们哪能守得住?
唐灼灼冷嗤一声,满腔的怒火和委屈在看到霍裘的时候就慢慢平息下来了。男人面色泛着病态的红, 一双眸子紧紧地闭着,唐灼灼才拉住他的手, 就被他挣开了。
她被气了个仰倒, 险些顺不过心气来。
“殿下何故要送妾回京?”她面色恢复平静, 连带着说出的话也是十足温和。
霍裘闭眸不语,只是身体往床里动了动, 想离她远些。
可就是这样的动作, 也吃力得很。他何时这样狼狈过?还是在她跟前, 诸般无助尽显,若连她也护不好,哪里对得上当初娶她时的誓言?
身体康健时想着的都是生同衾,死同穴,哪怕死也要拉着她一同,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,哪怕心头绞痛,他也想着将她送走。
真要一起受罪,他哪里舍得?
唐灼灼见他不说话,也没有在意,只是很冷静地分析,道:“京都有药材,可殿下的身体断断不能劳累了,只能派人回京都取药。而瘟疫来势汹汹,殿下再强悍的身子也受不住,只不过一天功夫就已陷入昏厥。”她顿了顿,替霍裘掖好了被角,缓缓道:“这两三日的功夫,妾若是回了京都,殿下就是能熬过去也必然元气大伤。”
霍裘这时候终于开了口,声音嘶哑像是沙砾磨在了地面上,极严肃地道:“唐氏,即刻回京,这是命令。”
唐灼灼许久没从他嘴里听到唐氏,一时之间有些恍惚,耳边尚还存着他一声声柔和溺宠的娇娇,眼前却已经是他卧床不起的场景。
“殿下将妾送回去后,是准备送一旨休书备着,还是要妾青灯古佛长伴?”她眼里没什么波动,说的话却是极狠直扎人心。
霍裘终于有了别的反应,藏在被子里的手缓慢地握成了拳,良久才沙哑地道:“你先回去,一切等孤回京再说。”
只要他还剩一口气,哪怕是元气大伤寿命大减,也断然不会动写休书和离的念头。
唐灼灼掀了掀眼皮,盛极的容颜点点星星的怒意不容忽视,“妾忘了告知殿下,三皇子妃与妾关系恶劣,若是来日三皇子登上九五之座,妾被逼着和亲漠北,可就如了殿下的意?”
想都无需想,这男人必定不会放过言贵妃和霍启一派,届时朝中成年皇子只剩下三皇子和十皇子,而皇位十之八九也就到了三皇子手里。
他自认为一切安排得妥当,却压根没站在她的角度想过,觉得他安排了一切,自己当无忧了才是。
所谓的与三皇子妃不合只不过是个幌子,好叫这男人知道,不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控制之内。
屋里顿时一片死寂,守在房门口的两人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呛人的模样,且对象还是他们向来说一不二的主子爷。
单是这份胆量,就没得话说。
柳韩江面上缓缓现了笑意,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,殿下受了太子妃这样的气,总该想通了,只是苦了太子妃,等主子爷好过来,免不了一顿算账。
霍裘睁开了眼,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,丝丝分明,他瞧到唐灼灼就站在床沿边,眼眶都有些红了,还是倔强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,想来真是被气得狠了。
他哪里不知道她这般呛声背后的心思?可就算是知道,也被她口中的休书和离字样刺激得不轻。
“娇娇,你听话一些。”
哪怕重病之时,昏厥梦魇之中,他心底恋恋不舍依旧是眼前这么个任性的娇气包,她的身子连小小的风寒都扛不住,更别提瘟疫了。
唐灼灼神色总算是柔和了一些,她上前一步,晃了晃手中的珠子,眼底有些发红:“殿下明知这珠子的效用,何故将它塞在妾的垫子下?”
霍裘见她戴了手环,面上表情才好看了一些,只是仍不说话。
他唇上干裂得厉害,唐灼灼端过安夏方才去熬的草药,又接过汤勺,一口一口喂他喝下。
草药有助眠安神的效果,霍裘很快就皱着眉头睡了过去。
唐灼灼就这样瞧了他半晌,站起身时腿已有些麻了,去了隔壁房间坐着。
李德胜这时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,柳韩江则是跟在身后,一屋子三个人,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。
他们两个门外汉,面对瘟疫这事当真是束手无策,一切只能听太子妃的。
唐灼灼抿了口茶水润润喉,揉着眉心难掩疲惫,道:“从昨日到今日,接触过殿下的人通通关起来,以防瘟疫蔓延。”
“娘娘放心,臣已命人去做了。”
唐灼灼点了点头,而后目光落在两人身上,问:“此地尚无第二人染上瘟疫,说明这就是冲着殿下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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