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期末考试开始,梁京京上午监考,下午闲下来,她带着破手机去找朋友李佳乐。
夏日小巷,路边挤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小门店。三个打扮很潮的小青年站在一片浓荫下抽烟吹牛。
远远地,人行道上走来一个带着口罩墨镜、手中撑伞的俏丽人影,李佳乐笑了。
“给我看看呢,摔成什么样了?”他冲走过来的人说。
梁京京只往他店里冲,“先进去先进去,晒死了……”
人屁颠颠地跟在她身后进店。
墨镜架到发上,梁京京拿掉一边口罩,面孔小而白。
她掏出手机,面前伸来一条纹了海浪和莲花的手臂。
李佳乐拿着手机正反看看,“还可以嘛,内屏没坏,换个外屏吧。”
“多少钱?”
“有便宜的有正版的。”
“能用的就行,反正也要出新版了。”
“那你给五百吧,我还是给你用个正版的屏。”
“贵了。”
“大姐,五百也嫌贵?”他看看她,“要不这样,回头让王亚请我吃个饭,不给钱也行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梁京京一笑,“给我开个三千的发票吧。”
李佳乐抬眸,歪嘴一乐,冲她竖一大拇指:“姐姐,厉害厉害。”
晚上,洗完澡的梁京京盘腿坐在床上擦头发,腿上躺着一张薄薄的发|票纸。
放下毛巾,她拿起电话。
第一个,没人接。
又拿起毛巾擦擦头发,她再打过去,还是没人接。
又过五分钟,梁京京打了第三个。
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漫长的等待音后,没人接,也没人挂断。
王亚端着盘小番茄走进来,倚在衣柜旁,身高腿长。
“怎么了,眉头皱这样。”
梁京京低着头说:“找人要债。”
王亚说:“还有人敢欠你钱?”
梁京京看着手机不说话,王亚又问:“手机不接啊。”
梁京京说:“你说要是打了三个都没人接,是故意不接?”
王亚说:“显然啊。小番茄吃不吃?”
梁京京郁闷地摇头,眼见王亚要走,叫住她:“哎,对了,李佳乐要你请他吃饭。”
“你让他去梦里吃吧。”
梁京京笑起来:“其实我觉得他还挺不错,多有毅力,都这么多年了。”李佳乐是她们校友,追王亚追了四年。
王亚回头看看她:“哎,对了,你那个兰博基尼怎么说了?”
梁京京叹了口气,“没联系了。”
王亚笑笑,“后悔了吧?”
王亚口中的兰博基尼是个前阵子想勾搭梁京京的富二代,朋友饭局上认识的,本地人,开一广告公司。这人长得一般,身材微胖,但确实条件不错,性格也还算幽默,梁京京挺想试试。
兰博基尼约梁京京吃过两次饭,第三次约会,他载她去江边吹风,结果坐车里还没说两句话就压过来吻她。梁京京不怎么乐意地推躲,人家可能当是欲迎还拒了,嘴还继续要往她嘴上凑。脑子一热,梁京京“啪”地给了人一巴掌,当晚不欢而散。
回来后她把这事告诉王亚,没把王亚给乐坏。后来,那辆剪刀门兰博基尼再也没找过她。
梁京京事后还有点小小后悔。
剪刀门兰博基尼啊,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遇到第二辆了。
这晚,梁京京没再继续给谭真打电话。她打他三个,如果有心,他一定会回。然而他并没回。
梁京京打通他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下午。
那时候她刚好监考结束,跟着鱼贯而出的学生一起下楼。意外地发现电话通了,梁京京逆着人流走到走廊顶头去接。
她刚“喂”了一声,那边说:“你好,请问是哪位?”
梁京京:“……”
停了停,梁京京说:“喂,我梁京京,你没存号码?”
听筒里传来很大的风声,呼哧呼哧地。静止一两秒才又响起声音:“你说什么?不好意思,信号不好……”
梁京京提高了点音量:“喂,我说我是梁京京,你能听见吗?我手机昨天拿去修了,票也开了。你什么时候把钱给我?”
又是风声。
静等两秒没得到回应,梁京京皱着眉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看,又放回耳边“喂”了两声。
“哦,听到了,多少钱?”他忽然回应了。
语气平淡轻飘,与在学校里的正经端正判若两人。
初夏,天空被阳光直射着,蓝得像一片没有边际的幕布。
一条结实有力的小麦色手臂闲闲地搭在栏杆上,手上松松地拎着半瓶矿泉水。随着手腕的无聊摆动,瓶中水跟着晃悠晃悠。
四下里空旷一片,男人面孔瘦窄,鼻梁高挺,一头短发跟草皮一样被阵阵劲风吹出波浪。
下方,绕成圈的灰色跑道把青青草坪分割成了好几片,正如更远处的稻田。那头,一辆红色轻型飞机正在跑道上慢慢滑行。
“三千。”听筒里的女人说。
谭真眯了下眼睛,“在哪修的?”
“一个挺正规的数码店,换了正版屏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心虚,梁京京又加上一句:“因为要加快,还多了点手工费。”
“别在那修了,我想了想还是送原厂比较好,质量更放心。”
梁京京说:“不用,他那边明天就弄好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矿泉水瓶有节奏地磕着铁栏杆,谭真说:“万一以后出问题更麻烦,我看还是送原厂好。”
梁京京琢磨出点这话里的滋味了,笑了下,“什么意思啊你,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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